冰心(1900年10月5日-1999年2月28日),女,原名謝婉瑩,福建長樂人 ,中國民主促進會(民進)成員。[1]中國詩人,現(xiàn)代作家、翻譯家、兒童文學作家、社會活動家、散文家。筆名冰心取自“一片冰心在玉壺”。小編為你整理了冰心散文美文摘抄,希望對你有所參考幫助。
篇一 : 冰心散文欣賞:山中雜感溶溶的水月,螭頭上只有她和我。樹影里對面水邊,隱隱的聽見水聲和笑語。我們微微的談著,恐怕驚醒了這濃睡的世界。─—萬籟無聲,月光下只有深碧的池水,玲瓏雪白的衣裳。這也只是無限之生中的一剎那頃!然而無限之生中,哪里容易得這樣的一剎那頃!
夕照里,牛羊下山了,小蟻般緣走在青巖上。綠樹叢顛的嫩黃葉子,也襯在紅墻邊。─—這時節(jié),萬有都籠蓋在寂寞里,可曾想到北京城里的新聞紙上,花花綠綠的都載的是什么事?
只有早晨的深谷中,可以和自然對語。計劃定了,巖石點頭,草花歡笑。造物者呵!我們星馳的前途,路站上,請你再遙遙的安置下幾個早晨的深谷!
陡絕的巖上,樹根盤結(jié)里,只有我俯視一切。─一無限的宇宙里,人和物質(zhì)的山,水,遠村,云樹,又如何比得起?然而人的思想可以超越到太空里去,它們卻永遠只在地面上。
篇二 : 我的良友——悼王世瑛女士一個朋友,嵌在一個人的心天中,如同星座在青空中一樣,某一顆星隕落了,就不能去移另一顆星來填滿她的位置!我的心天中,本來星辰就十分稀少,失落了一顆大星,怎能使我不覺得空虛,惆悵?我把朋友分為三類。第一類是有趣的,這類朋友,多半是很淵博,很雋永,縱談起來樂而忘倦。月夕花晨,山顛水畔,他們常常是最賞心的伴侶。第二類是有才的,這類朋友,多半是才氣縱橫,或有奇癖,或不修邊幅,盡管有許多地方,你的意見不能和他一致,面對于他精警的見解,迅疾的才具,常常會不能自已的心折。第三類是有情的,這類朋友,多半是靜默沖和,溫柔敦厚,在一起的時候,使人溫暖,不見的時候,使人想念。尤其是在疾病困苦的時光,你會渴望著他的“同在”─—王世瑛女士在我的朋友中,是屬于有情的一類!
這并不是說世瑛是個無趣無才的人,世瑛趣有余而才非淺,不過她的“趣”和“才”都被她的“情”蓋過了,淹沒了。世瑛和我,算起來有三十余年的交誼了,民國元年的秋天,我在福州,入了女子師范預(yù)科,那時我只十一歲,世瑛在本科三年級,她比我也只大三四歲光景。她在一班中年紀最小,梳辮子,穿裙子,平底鞋上還系著鞋帶,十分的憨嬉活潑。因為她年紀小,就常常喜歡同低班的同學玩。她很喜歡我,我那時從海邊初到城市,對一切都陌生畏怯,而且因為她是大學生,就有一點不大敢招攬,雖然我心里也很喜歡她。我們真正友誼的開始,還是“五四”那年同在北平就學的時代。
那年她在北平女高師就學,我也在北平燕京大學上課,相隔八九年之中,因著學校環(huán)境之不同,我們相互竟不知消息。直到五四運動掀起以后,女學界聯(lián)合會,在青年會演劇籌款,各個學校單位都在青年會演習。我忘了女高師演的是什么,我們演的是莎士比亞的《威尼斯商人》。預(yù)演之夕,在二三幕之間,我獨自走到樓上去,坐在黑暗里,憑闌下視,忽然聽見后面有輕輕的腳步,一只溫暖的手,按著我的肩膀,我回頭一看,一個溫柔的笑臉,問:“你是謝婉瑩不是?你還記得王世瑛么?”
昏忙中我請她坐在我的旁邊,黑暗的樓上,只有我們兩個人,我們都注目臺上,而談話卻不斷的繼續(xù)著。她告訴我當我在臺上的時候,她就覺著面熟了,她向燕大的同學打聽,證實了我是她童年的同學,一閉幕她就走到后臺,從后臺又跟到樓上……她笑了,說這相逢多么有趣!她問我燕大讀書環(huán)境如何,又問“冰心是否就是你?”那時我對本校的同學,還沒有公開的承認,對她卻只好點了點頭。三幕開始,我們就匆匆下去,從那時起,我們就成了最密的朋友。
那時我家住在北平東城中剪子巷,她住在西城磚塔胡同,北平城大,從東城到西城,坐洋車一走就是半天,大家都忙,見面的時候就很少。然而我們卻常常通信,一星期可以有兩三封。那時正是“五四”之役,大家都忙著討論問題,一切事物,在重新估定價值的時候,問題和意見,就非常之多,我們在信里總感覺得說不完,因此在彼此放學回家之后,還常常通電話,一說就是一兩個鐘頭。我們的意見,自然不盡相同,而我們卻都能容納對方的意見。等到后來,我們通信的內(nèi)容,漸漸輕松,電話里也常常是清閑的談笑,有時她還叫我從電話中彈琴給她聽,我的父親母親常常跟我開玩笑,說他們從來沒有看見我同人家這樣要好過,父親還笑說,“你們以后打電話的時間要縮短一些,我的電話常常被你們阻斷了!”
我在學校里對誰都好,同學們也都對我好,因而也沒有什么特別的“朋友”。世瑛就很熱情,除了同誰都好之外,她在同班中還特別要好的三位朋友,那就是黃瑛(廬隱),陳定秀,和程俊英,連她自己被同學稱為四君子。文采風流,出入相共,……廬隱在她的小說《海濱故人》里,把她們的交誼,說得很詳細─—世瑛在四君子之中,是最穩(wěn)靜溫和的,而世瑛還常常說我“冷”,說我交朋友的作風,和別人不一樣。我常常向她分辯,說我并不是冷,不過各人情感的訓練不同,表示不同,我告訴她我軍人的家庭,童年的環(huán)境,她感著很大的興趣……
然而我們并不是永遠不見面。中央公園和北海在我們兩家的中途,春秋假日,或是暑假里,我們常帶著弟妹們?nèi)ビ钨p─—我們各有三個弟弟,她比我還多兩個妹妹─—小孩子奔走跳躍的時候,我們就坐在水榭或漪瀾堂的闌旁,看水談心。她磚塔胡同的家,外院有個假山,我們中剪子巷的門口大院里,也圈有一處花畦,有石凳秋千架等,假山和花畦之間,都是我們同游攜手之地。我們往來的過訪,至多半日,她多半是午飯后才來,黃昏回去,夏天有時就延至夜中。我們最歡喜在星夜深談,寫到這里,還想起一件故事:她在學生會刊物上寫稿子,用的筆名是“一息”,我說“一息”這兩字太衰颯,她就叫我替她取一個,我就擬了“一星”送她,我生平最愛星星,因集王次回的“明明可愛人如月”,和黃仲則的“一星如月看多時”兩句詩,頌贊她是一個可愛的朋友,她欣然接受了。直至民國十二年我出國時為止,我們就這樣談而永的往來著。我比較冷靜,她比較溫柔,因此從來沒有激烈的辯論,或吵過架,我們兩家的人,都稱我們“兩小無猜”,算起來在朋友中,我同她談的話最多,最徹底,通信的數(shù)量也最多(四五年之間,已在數(shù)百封以上),那幾年是我們過往最密的時代,有多少最甜柔的故事,想起來使我非常的動心,留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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