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做夢的人必定平庸
文/周國平
人同時生活在外部世界和內(nèi)心世界中。內(nèi)心世界也是一個真實的世界;蛘,反過來說也一樣:外部世界也是一個虛幻的世界。
對于不同的人,世界呈現(xiàn)不同的面貌。在精神貧乏者眼里,世界也是貧乏的。世界豐富的美是依每個人心靈豐富的程度而開放的。對于音盲來說,貝多芬等于不存在;對于畫盲來說,畢加索等于不存在;對于只讀流行小報的人來說,從荷馬到海明威的整個文學(xué)寶庫等于不存在;對于終年在名利場上奔忙的人來說,大自然的美等于不存在。
在這個時代,能夠沉醉于自己的心靈空間的人是越來越少了。那么,好夢連翩就是福,何必成真。
兩種人愛做夢:太有能者和太無能者。他們都與現(xiàn)實不合,前者超出,后者不及。但兩者的界限是不易分清的,在成功之前,前者常常被誤認(rèn)為后者。
可以確定的是,不做夢的人必定平庸。
耽于夢想也許是一種逃避,但夢想本身卻常常是創(chuàng)造的動力。梵高這樣解釋他的創(chuàng)作沖動:“我一看到空白的畫布呆望著我,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內(nèi)容投擲上去。”在每一個創(chuàng)造者眼中,生活本身也是這樣一張空白的畫布,等待著他去賦予內(nèi)容。相反,誰眼中的世界如果是一座琳瑯滿目的陳列館,擺滿了現(xiàn)成的畫作,這個人肯定不會再有創(chuàng)造的沖動,他至多只能做一個鑒賞家。
兩種人愛做夢:弱者和智者。弱者夢想現(xiàn)實中有但他無力得到的東西,他以之撫慰生存的失。恢钦邏粝氍F(xiàn)實中沒有也不可能有的東西,他以之解說生存的意義。
中國多弱者的夢,少智者的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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