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老師叫李廣智,是個大姑娘。說這話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。
在我的印象里老師很好看,那種端莊、樸實、自然的好看,也很壯實,粗胳膊粗腿大腳。一個大姑娘能穿42碼的鞋,當時在我們村的姑娘堆里是找不到的。老師的是長方臉形略有一點尖嘴巴,總有一層像剛剛要熟了的桃子似的紅暈,還時時掛著甜甜的笑容,扎著兩根不十分講究的粗辮子剛好觸肩。她青春、陽光、靚麗……
認識老師的時候是我十三歲那年。因為身體原因學校里的每一位老師在招生的時候,都不愿意要我。所以我的上學問題就成了父母的一塊心病,我也只能在炕上和院子里玩玩而已。
記得是那年的早春,我在院子里胡亂地爬,攆著螞蟻,突然,地上兩只大腳映入眼簾,嚇我一跳。仰頭往上一看是個十八九歲大姑娘,那么俊氣善良,雖然她善意地向我微笑,因為是陌生人我還是羞怯地低下頭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想上學嗎?”她溫聲細語地問我,像在哄一個小孩。
“想,想,我要上學……”我連連地說,急的什么似的不知如何是好。
媽媽聞聲出門,那姑娘一把將我抱在懷里迎向媽媽:“嬸,我是今年剛剛上來的老師,在招收今年的一年級學生。聽說你們家的虎兒沒有上學,我是特意來招他上學的,因為是我教他們……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,媽媽就連連地答應著說:“你先放下他,看他那埋汰,著了你一身泥!眿寢尡憬舆^我在懷。
“沒事的,干泥,拍打拍打就掉了。”說著,笑著拍打起身上被我蹭上的泥土。并告誡我再也不能在地上爬了,地上很涼,很臟,要學會站著走路。否則,老師就不讓你上學了。我只是一個勁地點頭。
媽媽邀她到屋里坐坐,她說在外面就行了。媽媽一再告訴她這孩子跟你,你會吃苦受罪的。你看,這么大了還穿著開襠褲。
她說:“沒事,嬸。你把他好好收拾收拾,開學那天3月1號,我來背他。你放心吧!边在小本子上圈圈點點地寫著什么。然后又向我說:“老師走了,說,跟老師再見!
媽媽感激涕零地送走了老師,我趴在窗臺上望著老師的背影,她樸實的不像老師,倒像村姑,像鄰家的姐姐們,只是她更漂亮,更美麗,更親切……噢,對了,你們看過電影《甜蜜的事業(yè)》嗎?那里面的陳招娣就像我老師的當初的樣子。直到現(xiàn)在我還常常這樣想。
從那一刻起,我知道自己和其它小伙伴一樣也有了老師。于是,我高興的合不攏嘴,連做夢都會笑醒。于是,我就天天盼著開學的那一天。
我永遠也不會忘記,開學的那天早晨。我早早地穿好衣服,背上媽媽用灰色的粗布縫制的小書包,趴在窗臺上焦急地向外張望著,任憑爸爸媽媽一遍又一遍地囑咐:要好好聽老師的話,凡是自己能做的事就不要麻煩老師,不要喝水渴了要堅持,盡量不上廁所……
老師如約地來了。我高興的忘了此時此刻都說些什么,做些什么。
我趴在老師那寬厚堅實帶有暖暖的體溫的背上,淚水默默地染濕了老師后背的衣裳,和老師的汗水溶解在一起。也不知心里是高興還是難受,反正就是不是滋味。下決心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老師的期望。
在以后的日子里,老師的付出就更多了。老師不但要背我上下學,還要照顧我在學校生活的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,包括上廁所。一有時間就扶著我在操場上練走路,每天都這樣,自己實在沒有時間了,就讓兩個同學一面一個地架著我的胳膊走路,這樣堅持很有成效。一直到今天的自食其力都是與那時老師的不懈努力分不開的。我常常感恩地這樣想……不止如此,在學習上更加耐心細致,要求嚴格。
在老師的關心愛護下,我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并保持穩(wěn)定,體質上也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――終于能在同學們的扶持下放學上學了,而且一走就是三四里路。爸爸媽媽高興地告訴我,你的老師不但教會了你文化知識,最重要的是教會了你走路,這一點是任何人也比不了的。就是你父母也做不到。所以,不論到什么時候,你永遠也不能忘了你的老師。
可惜,好景不長。由于老師的思想品德好,政治覺悟高,根正紅苗被推薦到沈陽上大學了。得知了這一消息,我哭的淚人似的。老師問我哭什么,我怯怯地說:“你走了,我就不能念了,媽媽說沒有你這樣的好老師了……”
老師安慰我說:“不礙事的,你放心好好念下去,好老師都在,都同樣會關心你愛護你的!崩蠋熖匾庹业浇犹嫠陌嘀魅危蛩淮宋业那闆r,告訴她我的特點,應注意什么問題,語重心長地說:“好好照顧培養(yǎng)他吧,不能成才也要成人,不然以后怎么辦!辈⑶液瓦@位老師制定出每兩個男生每周一輪換制度,自覺攙扶我上學放學。以后這個制度就形成了規(guī)律,不論是哪位老師做我的班主任,不論是男是女都是這樣做的,一直延續(xù)到初中畢業(yè),F(xiàn)在想起來,如果沒有李廣智老師的當初,也就沒有以后的繼續(xù),也許就沒有今天自食其力的幸福生活:
未束錦衣未忘師
聲聲書聲恍昨日
昨日青梅嗅雪香
今朝念師無人知
親愛的老師,您現(xiàn)在好嗎?知道我在想你嗎?教師節(jié)了,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表達對您的思念之情,只能用這組文字略表心意。
老師,您能看見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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