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天不寫作,就會覺得靈魂薄了幾分,會覺得整個人缺失了一角。而每天寫啊寫,又總覺得怎么也沒辦法將自己寫圓滿,所以更加努力地寫。
寫作對我來說是命,是生命的命,也是命運的命,更是使命的命。一日一日,一年一年,從沒有生厭生煩生苦悶。你看那些花,一天天地開,一年年地香,她們也從來沒有覺得單調(diào)。
所以,每天都會抽時間寫一點,不論多少,不論好壞。仿佛只有這樣,時間才沒有被虛度。如此,總感覺我手中的時光,是有香味的。
花,在內(nèi)心一定愿意一日開一瓣,一直開到滿心歡喜。時光也是這樣,被你喜悅著的時光,也是日開一香,從容而美好。
《帝京景物略》里有一段,我特別喜歡:“日冬至,畫素梅一枝,為瓣八十有一,日染一瓣,瓣盡而九九出,則春深矣,曰九九消寒圖。”
畫一枝素梅,本來就是好心境。想那冬深未春之際,你在窗前,或梅花山上,執(zhí)筆而畫,畫得那梅花一瓣瓣香滿身。而且還要畫上八十一瓣,又要日染一瓣,堅貞而深情,一九二九三九,一直到七八九,染好每一瓣,也就染到了春深處。
如此的深情,一定不是塵世人。他是可以以畫為年、又能深居簡出于塵外的隱者。
在此之前,我只知道“消暑”,從不知還有“消寒”一說。現(xiàn)在想想,日染一瓣,該是多么美的心意啊。我們難免也會經(jīng)歷人生的寒冬,若存了“日染一瓣”的心意,從從容容,以美好的愿去“畫”,何愁消不了寒,何愁畫不出自己的春天。
以前在老家集市上遇一賣藤籃、藤筐的老人,他攤位很小,孤零零的。與別的攤位不同的是,他的籃子筐子很少,在面前整整齊齊地擺了兩排,置于一塊干凈的大麻布之上;@筐之間,點綴著三三兩兩的干花束。別的攤位自然是常見的模樣,籃筐滿攤,亂堆亂放。同樣是柳條編制,我所見老人的,卻別有一番韻味,籃筐雖拙樸,卻總有他匠心獨運的設(shè)計,有的用細條編上一朵花,有的編上一片葉。
與他交流時,他說他快編不動了,眼睛花了,手也不聽使喚,八十好幾,卻還是舍不下這門手藝。他說這四五十年里,他一直在與這些籃啊筐啊打交道,感覺每天都在編。我問,就從不厭煩嗎?他說,就是喜歡,沒想過。
這位老人,編的是籃與筐,更是花啊。在光陰里,他也是“日染一瓣”,馨香至老。
如果除了花以外,還有什么是一瓣一瓣的,那一定是光陰。
光陰是會開花的。過素樸相安的生活,你的光陰會開茶香;一生行處自生風(fēng),你的光陰會開蓮花;遇冰天雪地內(nèi)在持有疏影暗香,你的光陰會開梅花。
你所珍愛的每一寸光陰,都將在你的生命中開出一瓣花,在你的靈魂里染上一瓣香。
當然,人的一生,不可能總是姹紫嫣紅,某段路上,難免凄風(fēng)冷雨、冰天雪地,這時,我們最需要的,便是“日染一瓣”的美好情懷。請相信,光陰會贈你香茗和花朵。
還有書頁,一頁就是一瓣花,就是一瓣香。翻一頁書,寫一頁字,平平常常事,日染一瓣,染得一室墨香。想想那將是多么美啊,一頁花,一頁香,一頁風(fēng),一頁月,一頁你,一頁我,光陰裝訂,墨香成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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